又名《假如华山拒绝了武当的求爱》
《如何正确使用发带》
《一滴醉的正确用法》
《两个神经病的爱情故事》
避雷:
武华,非个人
道长攻x剑客受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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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柳眼春相续,江南草长莺飞。开得热烈的桃花在街旁簌簌落下,此时武当刚提着一壶酒从酒馆里出来,街上孩童追闹,妇人嬉笑,众生百态。武当便抬头去看那散在风里的桃花,这日光太过刺目,冷冷地泛着白,像是华山惊鸿剑上凛冽的剑光。
华山用剑用得极好,也对,华山本就是练剑的。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从前有一回华山来了兴致,于是在月光下为他舞了一次剑。冰凉的月色中,剑身上反射出锐利的白光,仿佛凝着一层寒霜。那人随手挽了个潇洒漂亮的剑花便收手,然后回头看着他笑了一下。
过于俊秀的眉眼在月光里鲜活起来,武当还记得那时对方微微喘气的样子,提着一把剑笑着问他:“道长,你看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
华山会的除了剑,还有酒。
他会酿这世间最好的酒――一滴醉,取孟春的雨水,盛夏的菡萏,深秋的白霜,初冬的残雪。再仔细封好,深埋在门口的桃树下,经过一整个四季轮回方可取出。
透亮的琥珀色酒水,映照出的眉眼婆娑。
武当一直不怎么爱喝酒,他修的是道,大道无情,大道无形,自是要清心寡欲。可自从遇见了华山,过往的自持全都烟消云散,哪怕是对方对他的微微一笑,都如同那埋藏多年不见天日的一滴醉一样缠绵多情。
华山,是不知道的。
华山有时像是故意逗他一样强拉着武当喝酒,笑嘻嘻地凑到他眼前,睁着一双好看极了的眼眸看着他。华山是一张多情面相,眉眼含情,微微垂目,眼中神情深沉。武当被对方盯得面皮发烫,最后只能狼狈地转头喝酒。
偏偏那人还不自觉,笑着来勾武当的手,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欢喜,道:“道长,你怎么这么好?”
“道长,我很喜欢你。”
后来华山便很少做这样的事了。他很忙,华山论剑要去,登剑阁也要上,平定各地匪患是他,帮派开战也少不了他。
武当的手里躺着对方长长的发带,以为这样,就好像对方还在自己身边一样。
如今冬去春来,春暖花开,枝头桃花开得肆意。武当对着面前举了一举,随手一倾将酒尽数洒在地上。酒水落在地上泅出块块深色的印记,像是那些烙在人心底愈合之后丑陋的疤痕,武当对着面前的华山轻声说:“这酒,不如你的一滴醉好喝。”
他恍惚想起有一次遇见了云梦,那是旧友。提着莲灯的姑娘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道长,华山已经死了。”
春日多雨,斜斜细雨打湿了墓碑,木头不经雨,武当撑起油纸伞,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为谁在打伞。从前他为了另一个人,不过打了短短几年的伞,而余生他要为了他自己和一块碑,撑着不知何时是归期的伞。
武当突然弯了弯嘴角:“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华山早就死了,化作一抔黄土,消散于天地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提着把剑,会拉着他的手的人早就不在了。
他亲手杀了他。
华山是锁不住的鹤,玉虚宫的檀烟袅袅娜娜,困住的是他,不是鹤。
鹤想飞走了,去更大的世界。
他的眼里总有一天会装下更多的人,会越过金顶看向大雄宝殿、兰亭暮春、朔梦林。
也总有一天,华山会离开他,眼里看到的,不再只是他一人。
不。
第一次喂华山药的时候,是加在酒里,白色的细细粉末撒进去,溶解在清苦的酒中。这味药,叫意难平,来自暗香,说是药,但其实应该还算毒。
先是让人疲累,全身无力,随后散了内力,再最后,记忆慢慢退化。这药,是要一点一点喂进去的,华山起初并未察觉,后来发觉了,挣扎得很厉害。
武当就用绳子捆了他,压在床上。
两人的长发纠缠,微凉的夜,肌肤贴近,呼吸缠绵。华山睁着一双墨色的眼睛,木然看着武当,面上是无谓和些许不耐烦。
武当亲着对方的下巴,俯身,然后听见华山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后悔了。”
他悔的是什么?
武当不知晓。
夜色如水,沉沉地涌进房内,伴着这凉意的还有远处的箫声,仿佛这箫声都凝着一层白霜,寒到彻骨。
华山的精神愈发不好了,整日昏昏沉沉的,见武当来了也没什么反应,坐在窗前看外头开得明亮艳丽的花。武当为他披上衣裳,华山扫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华山抱在怀里只觉得空荡荡的,他瘦了许多。从前是舞剑风流的少侠,如今是步履维艰的废人。武当用力搂紧了他,对方的下巴抵在他肩上,呼吸轻到几乎不可闻,怀里的骨头硌得人心慌。
张简斋来过一次,满面风霜的老人站在窗前长长叹息一声,说:“你若想他活着,便放他走吧。”
那时华山正坐在门前晒太阳,十七八岁的少年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一瞬间他感觉这是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华山时的样子。院子里初夏蝉鸣嘶哑,日光泛着死气沉沉的白,世界仿佛一瞬间都是无声的。
武当闭了闭眼睛,轻声说:“不。”
武当派习的是大道,心怀天下,无谓爱恨嗔痴,大道无情,运行日月。然刚过易折,物极必反,心思过于纯粹,反而更易滋生心魔,执念极深。
这是武当第一次对别人起这样的心思。从前听了许多师兄师姐苦苦纠缠的事,只觉得好笑,哪知道真到了自己头上,比那些人更过分。谁知道武当山中,埋了多少痴情儿女的尸骨,又有多少游侠浪子,生生耗死在这偌大的山上。
他和张简斋的对话,华山自然也是听得到的。
华山看了武当一脸,露出一个略带嘲讽意味的笑。微风拂过,吹去他的长发,华山的眼前是铺天盖地的黑色发丝,遮住了武当的眉眼。
自从华山身子不好之后,他便再也没碰过剑,也没喝过酒。从前的潇洒似乎都被华山忘了个一干二净,可武当还记得对方往日的气度风流,他上了华山,求来一坛一滴醉。一滴醉酒香醇厚,略倾酒坛酒液流出,在碗中流转。
华山咳了一两声,重重地扫落。白瓷碗跌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一滴醉洒了一地,溅了几滴在武当的的衣摆上。仿佛一瞬间化作衣服上的火星,顺着衣衫熊熊燃烧,灼得他心底发疼。
华山开口:“杀了我吧。”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关于那次的记忆被他刻意模糊淡忘,唯一还能有点印象的,便是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睛和苍白的脸,那双眼睛无悲无喜看着他。
不要。
武当伸手抱住了那块冰冷的墓碑,微微哽咽。春日细雨下一切都是朦胧的,远处的桃林绵延仿佛看不见尽头,像是一团粉色的烟雾吹往天际。
后来,是华山自己亲自解了那头发上的发带,递到他手中。长长的蓝色发带躺在手中,像极了一条冰凉的小蛇盘在手心,张开嘴不轻不重咬了他一口。
鲜血腥甜,毒药淬骨。
这是那个人最后的心愿。他不想这么苟延残喘做着挣扎的难看姿态,也是,华山里出来的人,都是这样子的,明明只是血肉之躯,那骨头却是比玄铁还硬,怎么折都折不断。
就算是死,也要果断不留半分情意。
发带缠上对方脖颈的时候武当的睫毛抖了抖,微微湿润。华山注意到了,不冷不热地开口:“原来你也是会哭的。”
华山还是那副神情,自从他知道武当给自己下药后就一直收敛了表情,其实只是不愿意再是往常那样傻到可笑的样子罢了。黑白分明的眸子缓缓闭上,发带勒紧,脖颈处传来痛楚,喉间的空气在流失。华山恍惚想起从前有一回武当给他梳发,那时在床上嬉闹,对方一直是冷冰冰的样子,被他闹得没了辙,就含着笑拿梳子帮他梳头发。
他还记得对方柔软的神情,眉眼带着笑意。窗外是安静的阳光,从缝中泄了几束日光照在武当的长琴上。
黑色的长发散在床上,两人的头发缠在一块难以分清。那时候他还取笑,眉眼弯弯地说:“道长,你看这是不是结发与君。”
久远的记忆浮上心头,像是毒药一般愈久愈入骨。华山突然开口:
“我不希望你死,我盼着你后半辈子都好好活着。”
“长命百岁,孤家寡人,爱而不得。”
武当闭上眼睛,他的声音沙哑,还微微发颤。他抬起手,对方的长发蜿蜒在他手心,武当不知道沉沉睡去的对方还能不能听到,他只是回答:
“好。”
那一天是桃花开满的时节,春风裹挟着艳丽的花吹进屋内,化作一场纷纷扬扬的花雨。武当突然想起他和华山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穿着蓝白色的衣衫,马尾束起,坐在高高的院墙上,身旁是一棵百年的桃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对方嘴里还咬了一朵粉色的花,看着他,然后露出一个顽皮的微笑。
那是整个春日里最浓郁的颜色,似乎无数个枯燥的四季轮回都是为了凝成嘴边的那一枝花。毫无征兆地闯进他灰蒙的世界,燃烧了整个四季,添上浓墨重彩的颜色。
后来,武当不顾别人反对,点了一把火。他站在华山身旁,那火从脚边燃起流向早就睡去的那人。灰色的天空,连鸟飞过都似乎是无声的,武当回头,看到的是一整个黑白无色的世界。
他会给他留下什么?
烧过之后其实什么都没留下,只余下一捧灰烬。
一捧冷到骨子里的灰烬。
武当看着手里的骨灰坛子,想了许久,最后还是把它们都倒进了酒中。这酒,还是他和华山刚在一起时对方酿的一滴醉。它被埋在地底下多年,无人忆起它,它也不知道外头的孽缘纠缠。
一恍神,就过了这么多年了。
那个会提着灯带他回家的人,早就不在了。
他飞走了。
骨灰落在酒上还浮了些灰白的粉末。武当没去管,他直接倒了一杯在碗中。这酒里溶的是他心上人的骨血,是他渴望一生求而不得的那人。玉虚宫的鹤还盘旋在空中,檀烟虚虚地缠在白鹤身上。
这是对方死后,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他只是闭上了眼,喝了下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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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复了我的变态本色
三观不正大家别学
和对象还是要好好沟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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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一点:
华山是真心喜欢武当的。就算武当算计他有什么办法?自然是恨的,可是那些喜欢都是真的。
他临死前祝武当“长命百岁”是真的,“孤家寡人”也是真的。从前说的是“结发与君”,后来祝别人是“爱而不得。”
喜欢到就算他自己死了武当也不能自杀,不能去找别人。
被下药那件事算是武当亏欠了华山,所以武当就得背着华山的愿望活下去。
所以我说是两个神经病的爱情故事呀XD
18.2.20 1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