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失语,阅者无法向阳

想到什么写什么
咸鱼写手,喜新厌旧怪

  小凑  

【炮灰攻系统】【乔望舒】错骨 六

乔望舒进了圣教之后,宋观就很少见着他了。对方似乎也不是故意躲着他,只是不知怎的,就是很难碰的上。
宋观有空去找乔望舒的时候,对方总是在顾长老那里泡药浴,要么就是在刑堂做事。宋观这么一个天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教主不好意思去打扰别人正经人,只好捧着自己一颗对姚妹妹牵肠挂肚的心灰溜溜地回房。有时乔望舒也会来找他,也很不巧,宋观那时候不是被裘长老说教就是被铺天盖地的折子书信埋得昏天黑地。
不过,乔望舒生辰时还是见上了一面。宋观一直记得那个微不足道的小愿望,于是在那天专门带了自己雕的一只小玉牛,准备送给乔望舒。
宋观到了刑堂,听人说姚小姑娘不在,于是跑到顾长老那里去,顾长老刚走不久。
而那时乔望舒刚泡完药浴,正从房间里出来。那是一个没什么特别之处的日子,阳光温和不刺目,院里无花,乔望舒披着衣服走出来,面色苍白,走路都还有些不稳。
宋观站在门口,看见人了就小跑过去,走进了才发现对方有些不太对劲。
宋观问:“姚妹妹,你怎么了?”
乔望舒似乎才回过神来,“我没什么,就是刚泡完药浴,有些不舒服。”
哪里是有些不舒服呢?
明明痛到全身的骨头都好像被捏碎了重新长过。
宋观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我等会儿跟顾长老说让她把药性再温和些,这样应该会好些。”
乔望舒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对了!”宋观从袖里掏出那块玉牛,塞到乔望舒手里,“给你的生辰礼物。”
生辰?是啊,今日是他的生辰。
乔望舒觉得脑子有些发昏。
连自己都遗忘的特殊日子却被一个人仔细地写在心上,他不知道自己那一瞬是什么感觉,心头一点发甜的滋味,似乎连那药浴的痛苦都被它模糊了。
乔望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手藏在袖中死死掐着那块玉,他盯着宋观,说:“谢谢哥哥。”
他这个微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明明是一张苍白失了血色的脸,却随着弯弯的如墨眉眼而带上一抹惊心动魄的温柔。这个笑像是清苦极了的药,唯有舌根透着隐隐的微不足道的甜。
宋观被他笑得面皮发烫,捂着自己一颗砰砰跳的心脏随便搪塞了几句就落荒而逃。
这叫什么事儿?

后来宋观找顾长老说了一下药浴的事,顾长老看着宋观笑得意味深长,但还是点头说好。宋观总觉得她笑得怪怪的,所以一说完正事就跑了。
乔望舒是个很有天分的孩子,不管做什么。他在刑堂做得很好,刑堂还专门差人送了封信给教主,实打实夸了乔望舒一通,讲他学得很快心够狠手段够辣,还多谢教主看重给他们送了这么个接班人。虽然宋观一直希望他的姚妹妹能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温柔如玉的大家闺秀,但想想当初虞城的事,便觉得这样坏一些更好。
况且,这也算不上坏。
雁阵南飞,红叶萧萧。秋日的时候宋观接了裘长老的信回教,途中听人胡侃听了些小道消息,说是乔家的一位公子失踪了。那位公子身份似乎还挺重要,乔家这么久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找了快一年了也不断。
宋观听了还觉得有些可惜,要是能抓到那位公子,对付乔家便多了一个筹码。不过,谁知道这些路边客栈酒坛子里倒出的胡话是真是假,保不齐是哪个闲人听风便是雨瞎传一通。
宋观回来时裘长老还在闭关,那封信是顾长老为了早点叫宋观回来用裘长老的身份写的。宋观算算时间裘长老出关还有半月,时间充裕得很,便想去看看乔望舒。
乔望舒最近几月药浴泡得很少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刑堂。白日的时候宋观和乔望舒都有事,于是宋观就挑了晚上去找他。
月明星稀,院子亮堂堂,宋观几乎不用拿灯笼照路。乔望舒住的那个院子跟宋观的住处离得挺近,只是两处大门朝向完全相反,要是老老实实走大路费时极多,那时夜深宋观也怕打扰到乔望舒。宋观总觉得这是顾长老故意安排的。想到从前翻墙翻的挺多,乔望舒也从未介意,宋观就用轻功直接过去了。
宋观到了院墙外正听到院里哗哗水声,他有些纳闷,怎么这么晚洗衣服?而且不是有仆人的吗?总之宋观没想太多直接爬了墙,他的动作轻且快,乔望舒一时没发觉,等宋观坐到墙头时,只见一只木勺子杀气腾腾地直直对着宋观的脑门袭来。宋观本能地向后仰,他的头微微一偏,正好看见乔望舒还未穿上衣裳的上身。
乔望舒站在院中,脚下是大片的水滩,身上还有冰冷的水珠顺着身体线条滑落。他立于月色中,黑色的长发束起,肤色近乎月光色,下身是深色长裤,黑白鲜明,对比分明。虽然是裸体,却完全没有情色意味。宋观呆呆看着他,那是还未完全发育的少年的身体,胸前平坦,微微有些肌肉线条。
乔望舒眼里有些惊慌,黢黑的眸子一动不动望着他。宋观一直很喜欢他如墨的黑色眼睫,那样的眸子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想溺死在里面。
宋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被身下的细碎锋利的砾石刮破了。有些疼,但更多的是沉沉涌上来的黏稠压抑,他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宋观闭了闭眼睛,他跳下院墙离开,一眼都没有再看乔望舒。
自然,也看不到乔望舒在他离开的时瞬间褪去血色的面容。

半月后,乔望舒接到了宋观的吩咐。他原以为宋观第二日就会来教训他一顿,结果宋观硬是拖到了半月后,才让人递了一个口信。
宋观住着一个很大的院子,游廊曲折楼阁别致,下人还不知道宋观怎么了,只是带着乔望舒进去的时候还叮嘱了一句“教主今日心情不大好。”
乔望舒苦笑一声。等到了宋观的书房,下人先退了,乔望舒站在门前,久久不敢敲门。门前绿草浓阴,深绿浅绿的植物堆满了廊上一角,垂下些高高低低的曼妙枝条绿叶。阳光热烈,乔望舒却觉得他像是刚被从冰里捞出来,出了一背冷汗。
还没进去呢。
乔望舒暗骂自己没出息,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敲门,敲了一下就听见宋观透过门缝模模糊糊的声音,“进来”。
乔望舒动作僵硬地推门进去关门,然后站到宋观桌前。宋观正坐在椅子里,看上去气定神闲极了地提笔写字,他写得不慌不忙,手腕微转。乔望舒站的有些远,看不太清他写了什么,这时候也不敢看。
虽然宋观平时看上去没个正形,但教主的架子还是有的。不知道是不是裘长老的教育路线歪了,总之宋观朝着那种内敛含蓄温和非常少见的教主方向发展了,看着是位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无害极了。不张扬不外露,也无从窥视他的心思。
这还是宋观第一次在乔望舒面前这样子。
等到宋观慢悠悠写完一行的时候,他才开口说:“你走吧。”
乔望舒掐了掐掌心,咬着牙问:“因为我是个男人吗?”
宋观:“不是。”
乔望舒:“是因为我骗了你吗?”
宋观干脆地说:“是。”
“幼时不知事也无关紧要,不少人家也有把男孩作女孩养的。这我不怪你,但你为何之后还要隐瞒?!”
宋观说得从容不迫,一字一顿,可说到最后,他到底还是泄了一丝情绪。
乔望舒站在原地低着头不作声,看样子是要和宋观僵持好几个时辰。
宋观看着这样刀枪不入的木头人心里来气,动作倒是比心想的更快,手边一支毛笔就对着乔望舒丢了出去。
乔望舒也没有躲闪,那支蘸满了墨汁的笔擦过他的脸,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泅出一点墨渍,他苍白的面上便有了一道不伦不类的墨痕。
乔望舒抬头看着宋观,他今日穿的是件男装,耳边垂下些碎发,他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宋观,轻声说:“我怕你不要我。”
日光沉沉,细碎的光块浮动在空气里。宋观看着无悲无喜的乔望舒,他的眼眶微红,因着着将近一年的调理,乔望舒的眉眼不可避免地显出了几分女孩子的秀致,脸边的墨痕不知怎的看上去像是一块血渍,他就那么望着宋观,清凌凌的眸子里了无生机。
宋观透过他的脸,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草丛里的孩子,对于即将到来的磨难那么平静,在月光下的神情无悲无喜,面色苍白,那双眸子也是这样平静地看着宋观。
过往的草长莺飞,马踏飞花如同迷乱的蝴蝶涌上心头,却又瞬间退得干干净净。
他有些悲哀地想,自己怕不是要栽了。
宋观迈开步子,向对方走过去。乔望舒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觉得宋观看上去离他很远,又离他很近。到了最后,他才回过神,宋观的气息温和清淡,无声无息地包裹住他。十七岁少年的身姿挺拔,血肉里的骨头铮铮,几乎硌得乔望舒要落下泪来。
而他抱着这辈子唯一的一点慰藉,满足地闭上了眼。
他听见对方说的话,有些无可奈何,简短的话语里是最郑重与坚贞的承诺。

他说:“我不会抛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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